日期:2015.05.13 作者:关齐越 来源:文汇报
曾经有人评价过去的马头琴手就像草原上的野马,这儿一匹,那儿一匹,分散在各处,难以形成“气候”,将他们集中起来之后,马头琴艺术更富有感染力,这就是名副其实的“野马队”。5月7日晚,马头琴大师齐·宝力高带领着他的野马马头琴乐团在上海音乐厅的舞台上演了《苍狼记——锡林郭勒大草原》专场音乐会。
齐先生以讲述自己的马头琴人生故事贯穿整场演出,看似独立的曲目实则综合体现了他的音乐观与人生观。开场的《赞歌》与《遥远的克日伦河》以马头琴模仿长调的歌唱,将观众带入草原的场景中:站在河畔的高处极目远望,四野空旷,成群的马儿缓慢行走着,太阳初升,一片生机勃勃却又宁静、安详。以“抖弓”技法来表现长调演唱中的“诺古拉”(即装饰性颤音)实现了马头琴与长调间的一种互文。随着演出的进行,一幅蒙古族人民生活的画卷徐徐展开。《苏和的白马》再现了赛马大会的盛况;以明媚的大调来写作的《齐齐摇篮曲》寄托了蒙古族父亲对小女儿的期盼,愿她阳光、向上地成长;《初升的太阳》象征着草原的新生活,勾勒出一幅从草原遥望北京的场景。
提到草原,人们常关注其生态与环境的保护,对于一个音乐家来说,唯有用手中的乐器来保留心灵的草原。锡林郭勒草原是齐·宝力高一生中最钟爱的地方,《苍狼记》与《回想曲》回忆了昔日的草原生态,而《白胸鸟》的写作也缘于一次在锡盟草原的经历。他用音符歌唱一只小鸟的内心,结尾处使用拉琴码的下弦来模仿鸟儿的鸣叫声。以往马头琴多用来表现马的嘶鸣声、马蹄跑动的声音等,齐先生对于马头琴的三次改革虽然遭到不少质疑,但在客观上扩大了乐器的音量,扩展了音域,极大丰富了表现力。如今的马头琴能够驾驭多种音乐类型。同时,他的儿子齐·布日古德也在不断地对马头琴进行探索与改进,制作了四弦的马头琴,解决了传统马头琴没有低音的问题。
“今天,作为成吉思汗的子孙,我们是拉着马头琴、唱着和平歌而来。”齐·宝力高曾这样说。齐·宝力高希望能够用音乐来阻止战争、化解矛盾,《心灵之歌》与《鸟之歌》就承载着他的这一愿望。而作为压轴曲目的《万马奔腾》则诞生于齐·宝力高在一次那达慕比赛中的所见所感,在现场演出中,他像一匹狂放不羁的头马,带领着野马马头琴乐团的所有成员以时而悲鸣如泣,时而激昂如嘶的演奏于广阔的草原间呼啸。一曲下来,让人感到似乎略带疲乏,然而却是一种酣畅漓淋的疲乏,如同陷入了满载的情绪之中又突然地松懈下来。
今年71岁的齐·宝力高多重的身份像他的马头琴中满载的情绪一样丰富:成吉思汗大儿子术赤的39代子孙、世界马头琴大师、教育家、作曲家……其中最重要的是,他创立的野马马头琴乐团结束了马头琴只能独奏的历史,并在此过程中将演奏技法进行统一。齐·宝力高并没有沿着传统民间艺人的路走下去,而是在马头琴的演奏法里加入小提琴、二胡、四胡、大提琴的演奏法,赋予其新的表现力和时代感,将它带上世界的舞台,成为世界的乐器。也是他,造就了马头琴今天的“舞台化”、集体化、规范化的马头琴表演形式。
当然,从这场音乐会本身出发,也并非没有瑕疵。譬如钢琴伴奏部分,乍听之下有一种为艺术歌曲伴奏的味道,面对气势宏大的马头琴乐团稍显单薄。此外,几位演奏家铿锵有力的运弓也使得马头琴的一些音色过于接近二胡、小提琴、大提琴等乐器。不过,从另一种角度来看,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与享受其中的表情何尝不是他们内心的真实体现?对于舞台上的这些艺术家来说,草原是一个承载着人生的记忆与理想的地方,我相信在那个时候,他们的身体在舞台,心却在大草原;手操着马头琴,心却在马背上驰骋……
(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)